长亭怨慢·渐吹尽
满庭诗境飘红叶,绕砌琴声滴暗泉。门外晚晴秋色老,万条寒玉一溪烟。
春庭聊纵望,楼台自相隐。窗梅落晚花,池竹开初荀。泉鸣知水急,云来觉山近。不愁花不飞,到畏花飞尽。
冀马燕犀动地来,自埋红粉自成灰。君王若道能倾国,玉辇何由过马嵬。海外徒闻更九州,他生未卜此生休。空闻虎旅传宵柝,无复鸡人报晓筹。此日六军同驻马,当时七夕笑牵牛。如何四纪为天子,不及卢家有莫愁。
绿暗红稀春已暮,燕子衔泥,飞入垂杨处。柳絮欲停风不住,杜鹃声里山无数。竹杖芒鞋无定据,穿过溪南,独木横桥路。樵子渔师来又去,一川风月谁为主。
万马不嘶,一声寒角,令行柳营。见秋原如掌,枪刀突出,星驰铁骑,阵势纵横。人在油幢,戎韬总制,羽扇从容裘带轻。君知否,是山西将种,曾系诗盟。 龙蛇纸上飞腾。看落笔四筵风雨惊。便尘沙出塞,封侯万里,印金如斗,未惬平生。拂拭腰间,吹毛剑在,不斩楼兰心不平。归来晚,听随军鼓吹,已带边声。
春林花多媚,春鸟意多哀。春风复多情,吹我罗裳开。
垂緌饮清露,流响出疏桐。居高声自远,非是藉秋风。
孝思期有感,明絜庶无违。"
漾漾带山光,澄澄倒林影。那知石上喧,却忆山中静。
小榖城荒路屈盘,石根寒碧涨秋湾。千章秀木黄公庙,一点飞雪白塔山。好景落谁诗句里,蹇驴驮我画图间。膏肓泉石真吾事,莫厌乘兴数往还。
叶下斜阳照水。卷轻浪、沈沈千里。桥上酸风射眸子。立多时,看黄昏,灯火市。古屋寒窗底。听几片、井桐飞坠。不恋单衾再三起。有谁知,为萧娘,书一纸。
马伶者,金陵梨园部也。金陵为明之留都,社稷百官皆在,而又当太平盛时,人易为乐。其士女之问桃叶渡、游雨花台者,趾相错也。梨园以技鸣者,无虑数十辈,而其最着者二:曰兴化部,曰华林部。一日,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,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,与夫妖姬静女,莫不毕集。列兴化于东肆,华林于西肆,两肆皆奏《鸣凤》,所谓椒山先生者。迨半奏,引商刻羽,抗坠疾徐,并称善也。当两相国论河套,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,东肆则马伶。坐客乃西顾而叹,或大唿命酒,或移座更近之,首不复东。未几更进,则东肆不复能终曲。询其故,盖马伶耻出李伶下,已易衣遁矣。马伶者,金陵之善歌者也。既去,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,乃竟辍其技不奏,而华林部独着。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,遍告其故侣,请于新安贾曰:“今日幸为开宴,招前日宾客,愿与华林部更奏《鸣凤》,奉一日欢。”既奏,已而论河套,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,李伶忽失声,匍匐前称弟子。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。其夜,华林部过马伶:“子,天下之善技也,然无以易李伶。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,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?”马伶曰:“固然,天下无以易李伶;李伶即又不肯授我。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,严相国俦也。我走京师,求为其门卒三年,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,察其举止,聆其语言,久乃得之。此吾之所为师也。”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。马伶,名锦,字云将,其先西域人,当时犹称马回回云。侯方域曰:异哉,马伶之自得师也。夫其以李伶为绝技,无所干求,乃走事昆山,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;以分宜教分宜,安得不工哉?(呜乎!耻其技之不若,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,倘三年犹不得,即犹不归耳。其志如此,技之工又须问耶?
红蕉隐隐窗纱,朱帘小小人家,绿柳匆匆去马。断桥西下,满湖烟雨愁花。
天生百种愁,挂在斜阳树。绿叶阴阴占得春,草满莺啼处。不见生尘步。空忆如簧语。柳外重重叠叠山,遮不断、愁来路。
南登碣石馆,遥望黄金台。丘陵尽乔木,昭王安在哉?霸图今已矣,驱马复归来。
水国秋风夜,殊非远别时。长安如梦里,何日是归期。
积水涵虚上下清,几家门静岸痕平。浮萍破处见山影,小艇归时闻棹声。入郭僧寻尘里去,过桥人似鉴中行。已凭暂雨添秋色,莫放修芦碍月生。